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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0-6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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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的。

    她安静地坐着,十二赤珠冕旒条条垂下,一动不动。只有珠光盈盈闪烁,刺入她眼眸,让她眼前一片模糊。

    她本还隔着冕旒看他,想问一问为什么?

    后来看不清了,便也懒得看。

    只觉冕冠压人,脖颈酸疼,便这般垂了头,连着眼皮也搭下,碰落含在眼中许久的泪珠。不能擦,擦了就等于告诉他们,她在哭。她不动不说话,他们就只当看不见。

    再后来,她的听觉也开始模糊,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。

    慢慢的,意识也逐渐散乱,只浑噩中听到离她最近的黄门唱喏,“有事起奏,无事退朝。”

    又一会,“散朝”二字贯入她耳际。

    她怔怔起身。

    抬脚却被有些吓倒,是梦魇般的山呼万岁。

    万岁,万岁,万万岁。

    她甚至有些无措,顿了顿,走下去。

    没有走太久,大概七八步,走到了丹陛上,数个台阶本是闭眼都能走的。但是这会,从胸腔冲起的一股血腥让她闭了眼,没有好好走下去。

    一口堵在喉间许久的血喷出来,她从九层丹陛滚下去,跌在疾步上来的人足畔。

    紫袍靛纱,凤池清波。

    青年的轮廓映入少女虚阖的双眼中。

    其实就算看不见,也能知道是他的。

    他身上雪中春信的味道,他胸膛怀中的温度,在十二年前的渭河畔,浸入她骨髓。

    这么多年,她将他活成信仰。

    所以即便到了这一刻,他弯腰抱过她,她便还是无可救药靠上去,抓住他。

    却是一息之间,他又弃了她。

    她腰腹间感受到他松开的手,眸光看见赶上来的少年。

    他们有着相似的眉眼。

    端方,清雅,博爱世人。

    年幼时,在苏府,在抱素楼,苏瑜待她也很好。苏彦忙时,他教她读过书,认过字,给她送过新年的贺礼,祝她永远快乐。

    不是太多的相处,大概有那么三两回。

    但是她都记得,小心珍藏。

    这一生,她没有遇见多少好人,得到的温暖也屈指可数。所以点滴的恩惠她都牢牢记在心头。

    自问后来此时,她上了万人之巅,没有亏待过他。

    为何要这样?

    最后他也没能抱起她。

    是夷安携一身怒意撞开众人,抱着她回了椒房殿。

    听闻她把前来探病的苏瑜骂了一顿,后来又把没来的苏彦也骂了一顿,骂到最后,连着陈珈都被她劈头盖脸训了一通。

    二月十二,女帝在未央宫晕倒的第三日,太医署向尚书台回话,乃旧疾复发,暂时缓解,但仍需静养。

    尚书台理政的高官一时没有说话,目光都落在苏彦身上。

    若说当日中贵人读完诏书,百官在女帝的失态中确定了她的情意所指,那么后来丞相上前抱她的一刻,前排的部分官员则也悟出了他的情意。

    若只是忧君护君,若只是师长如父,若只是一个为人臣的身份,幼承庭训的青年人不会两眼通红,在退身的间隙垂眸忍住满眶泪意,之后在没有女帝任何音讯的境地里他也阖了府门,两昼夜谁也不见。

    是昨日午后,方出现在尚书台,重新理政。

    这分明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情感。

    “要修养多久?”苏彦开口,平静比冷漠还无情,“眼下太仆令占了两个日子,七月初八和十月廿二,乃上上吉,宜婚嫁。”

    闻这话,诸官松下一口气。

    情意真假几何都无妨,只要不见天日,只要成为过去,只要苏彦不再在意。

    他们和世人都可以当作无事发生。

    一样以苏门马首是瞻,一样效忠少年女帝。

    被问话的齐若明不懂朝政,怀的是一颗医者父母心。

    他有些生气。

    原在长安街头听闻流言的时候,他便意识到流言并非流言。他想起去岁正月,苏彦回京后,伴在椒房殿的模样。

    那会他觉得怪异,如今想来,却是正常。

    那原是一个男子对女子的牵挂和担忧。

    在她病重之时,握着锦被下的她的手,长久静坐,不舍离去。

    这才是对的,病痛中的人,需要医药,更需要被爱。

    纵是不爱,也不该这样相逼。

    齐若明回想这三日侍疾的场景,少年天子昏迷中喊阿母,也喊师父。

    阿母薨逝,已不在。

    师父尤在,却也不在。

    “苏相若是担心陛下延误婚期,那是多虑了。”于是,齐若明的口气比苏彦还冷,“虽说陛下旧疾发作,胃痛难咽膳食,高烧反复不断,气堵瘀胸偶还伴有吐血,但太医署自当竭尽所能,陛下静养三两月,总是可以康复的。”

    青年丞相端的是冷静自持,不动声色点头。

    齐若明抽了口凉气,“陛下的脉案,苏相可要过目?”

    “不必。”苏彦拿过案上高垒的卷宗,“太医署退下吧,我们论下个政务。”

    *

    绿杨新雨,一水浓阴,叶底黄鹂啼。

    转眼五月,江见月身子大好,可以重回朝堂理政。

    在这之前,她在石渠阁接见了数位高官。

    初夏日,她坐在水榭中,紫檀木长案上放了这三月来的重要卷宗,这几日她已经看完。这会正让方贻挪去一旁整理,然后送回尚书台封卷归档。

    自二月养病开始,方贻便一直陪在椒房殿伴着她。

    是苏彦让他来的。

    他说过一回。

    江见月没接话,却也没赶他走。不仅没赶他走,还把他留了下来。

    那会她将将能起身,拥着一床厚厚的被衾靠在榻上,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流浪儿,捧着个暖炉,抓住手中仅有的一点温暖,和他说,“你要看书,可以去石渠阁,那里也有许多书。”

    她说这话时,乍听带着几分哀求的意思。

    好像再说,这里的书不比抱素楼少,你留下陪陪我。

    方贻奉师命而来,但是遵师姐的意思,之后数月再未出宫。

    大长秋将他母亲接到了宫里,而他的阿翁自从侍奉太后后,留在宫中的时辰本就越来越多,索性也住在了这处。

    方贻很喜欢这样的日子。

    有一回,他鼓起勇气问她,“师姐为何待我这样好?”

    “好吗?”她冲他微笑,“朕就是觉得,你同朕挺像的。”说这话是,她双眼看向虚空,眼里闪着一点光。

    他想问,是哪里像,但想了想也没多问。

    师姐虚得厉害,说话也费力气。

    百日里,很多时候只有他和师姐两个人。

    这就够了。

    所以这会,她又开始接见外头的官员,他便有些烦躁,只边整理书籍边劝道,“师姐再歇两日,养好身子最重要。”

    “已经好了。”江见月笑笑。

    她这日挽了个寻常的垂云髻,钗环未饰,身上穿一件绛朱色烫金裸纹薄纱褝衣,将一身捂了许久的肌肤衬得愈发白皙。

    只是人瘦了一大圈,这样的白便有些病态。

    好在太医署照料得精细,她的两颊生出一些血色,五月日光渡在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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