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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0-11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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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如何越过的帘帐?

    如何被她圈入帘帐中?

    苏彦有一刻清醒,推开她,扼住她,“等、你好些……”男人无论何时何地,最在意她名声,最疼惜她一幅身子。

    她幼时,他当娇蕊温养。

    她长大,他当神明供奉。

    却是他杞人忧天,想太多。

    才用药的女郎,在缓过了片刻前的疼痛后,体内暖流争涌,滋长出她久违的劲头和力气,比之长久昏迷初醒的男人,手足力道都要更充沛。

    她是君,从来都是她俯瞰众生。于是便翻身纠正了他原本以下犯上的动作,只用双腿勒住他。

    掀开他面具,撕裂他衣袍。

    铺天盖地的鸡舌香,同她薄薄皮肉一起将他包裹。

    她是林间丛野里不可貌相的小兽,明明瘦弱不堪却牙口锋利,身姿矫健,咬竹踏叶,激起清泉四溅。

    她在力竭中喘息,嘴角噙着一抹笑,双眼在半睁半阖中合上,将他锁入她眼眸。

    “师父!”她餍足喟叹,涨红的眼角有些湿润,手中还抓着他袖角。

    苏彦没有离开,给她擦洗后,坐在床头陪她。

    好多事涌上又退下,好多话到了唇边又顿住,是近乡情怯,脑中一片空白。原也不要再想,不必再说,往后余生,这样相守便已很好。

    铜台烛蜡少去几层,滴漏声响,已是午夜时分。

    苏彦掖好她被角,忍不住又亲她面颊。他也想用力咬她一口,确定不是在梦中,到底没有舍得。

    只低头看自己胸膛肩头一排排泛红的牙印,感受丝丝蔓延的隐痛,一样可以告慰自己。

    是真的。

    小姑娘在这会睁开眼,眼中热浪褪尽,连带柔情也不见,只一瞬不瞬盯着他。

    她将他推开些,坐起身卧在榻上,眉眼里少了温柔色,但也不冰冷,只含笑启口。

    “岳先生。”

    苏彦愣愣抬眸。

    听她话语继续落下,“朕查过您背景,你无妻无子,至今孑然一身。如此甚好,朕不会亏待你的。”

    男人眉宇蹙起,张了张口。一时间脑子组织不出语言。

    “朕有闻鹤堂,最高位可同九卿,你可以搬去居住。”

    好不容易组织好的语言,喉咙间来不及吐出。

    “当然,你也可以不入闻鹤堂,可入前朝任太子太傅。”

    “臣,我……是师父!”男人终于把话吐出来,欲捂住她的嘴,让自己多分辨两句。

    “自然左右你不掌兵,也可以既入闻鹤堂,又在前朝为官。”女帝拂开他,“但是不必扮作他。”

    “我没有!”他用尽力气。

    “是朕冒犯你,抱歉。”女帝挺直背脊,侧过身来,眉宇间是为君的端肃,“岳先生,你退下吧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,皎……”

    “退下!”女帝抬起眼眸,目光瞬间如刀似剑。

    “我、臣告退。”

    苏彦将思绪理正些。

    想,一个死去十年的人就这样重回自己身边,不怪她不信,只怪自己当初做得太隐蔽。

    再想,回来宫中这些时日自己被喂食北麦沙斛,分明就是她防人之心试药之举,若这般强硬纠缠,刺激她错手杀了自己,岂不荒唐之极。

    继续想,尚有荣嘉在,苏瑜在,还有自己活生生在。他们的过往点滴,他亦如数家珍,不稍太久,她自会相信的。

    最后又想,她如今身子尚弱,病体沉疴,当是治病为主,旁的一切都是虚的。他安静在这待上两日也无妨。

    于是,苏彦舒出一口气,回来偏殿临窗望月。

    我有妻子的,她是天上月。

    睡去时弦月勾桂树,男人眉间隐笑;醒时东方微明,苏彦压下眉头。

    他是被踏步声和兵戈的撞击声吵醒的。

    昨夜一番折腾,他睡得有些沉,又是靠在临窗的榻上。这会醒来,难免手足发麻,思维不继。

    缓了片刻,方确定来人的意思。

    来人是陈珈,领着一队禁卫军,说陛下丢失了东西,怀疑他昨夜顺手牵走,遂前来搜寻。

    苏彦莫名其妙看着陈珈,“陛下、丢了何物?”

    陈珈不可置信看着苏彦,“先生稍后片刻,若不是您,自还您清白。”

    然陈珈这话说早了。

    因为当真在这位岳先生处搜出了天子之物。

    一个针脚歪扭粗糙的荷包。

    苏彦看着那个荷包,眼神亮了亮。他想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,怎不早点把这个给皎皎看,她定然相信。

    这是景泰十二年的正旦日,她送给他的。

    这回且让陈珈拿去,她看到一切都清楚了。

    只是陈珈来时乃言他窃了天子之物,这罪名哪个担的起,就算不关入大牢,也得被看押起来。是故陈珈走时,命禁军看守他。

    苏彦也不着急,待见那荷包,她便该自己来了。但转念又觉奇怪,她不是认定他是岳汀吗?按她昨夜话语,当是为储君招揽人才。

    一副十足的礼贤下士的模样。

    这厢不礼贤下世也罢了,怎开口就疑人是贼的,如此行为那个贤才愿意效忠她?

    苏彦眺望院子内外站立的侍卫,脑子一团麻。然思来想去,还是认为她见了那荷包,一切便会明了。

    他也不着急出去,且养好身子再说。

    不想,这日没有等来江见月,却在傍晚时分等来了腿伤未愈一瘸一拐的荣嘉。

    荣嘉见到他的时候,已是梨花带雨,埋头簌簌低语,“皇姐,皇姐……”

    如今,苏彦听不得任何关于江见月不好的事,心急如焚抚慰荣嘉,“不急,你慢慢说。”还不忘端了盏茶给她润嗓子。

    荣嘉也没接茶,喘了两口气,“皇姐说,给我赐婚,把您赐给我。”

    苏彦怔了片刻,只问“咣当”一声,茶盏从手中话落,“她召见你没有,你可有说我身份。”

    “说了,皇姐不信。”长公主哭得抽抽搭搭,“只说我寻人哄她。”

    苏彦拣来案上巾帕,擦拭手背上湿哒哒的茶水,缓缓退回座上,半晌道,“容舅父缓一缓想法子,你先回去,不碍事的。”

    荣嘉“嗯”了声,偷瞥他一眼,转身挑眉离开。

    苏彦慢里斯条地拭手,天色一点点暗下来。

    正月底的风依旧寒意料峭,隔窗牖间隙透进来,将他浆糊一样的脑子慢慢吹清醒。

    他摸上自己面庞,这幅容貌自然无法让她识别,但是这一身伤痕呢?她曾经一遍遍手指抚摸,唇齿吻咬的伤痕,总能辨认吧。

    只是这样让他认出自己……苏彦笑了笑,面庞到耳垂都发烫。

    夜色落下,细小的风源源不断灌进来。

    将他身体的滚烫驱散,面上的飞霞褪色,他豁得站起身来,脑海中电光火石闪过。

    昨夜不就给她验证了吗!

    还是她扯光了他衣袍,看遍咬遍了他全身。

    她根本就已经认出了自己!

    苏彦拎了件氅衣,神色匆匆转出内殿,打开宫门欲去寻她。

    却在殿门打开的一瞬,看见了站在阶陛上的人。

    夜色阑珊,月光稀薄。

    她素衣披发站在他面前,昂着头,蓄着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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