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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好,五劳七伤的,思虑又重,猴年马月才能将身子养好?可别赋云裳刚名扬,你这个做掌柜的就倒下了。”

    祝好看过来,对她牵强一笑,“不愧是方解语花。”她言罢,借问:“几时了?”

    方絮因不假思索道:“约莫巳时?”

    祝好“噌”地一下站起,她低呼一声,风风火火地朝外奔去,人影儿方消,只眨眼的功夫,方絮因便见祝好自大敞的铺门处探出一只脑袋,“絮因,我去狱中一趟!若春生到了,你教他稍候片刻,或是……你帮着量量他的着衣尺寸!”

    方絮因低低应声,近期因新铺务繁,竟险些将此事忘了,今日本该是祝岚香刑满释放的好日子呢。

    赋云裳离刑狱不算太远,可祝好的身子骨儿却是一日不如一日,她方出赋云裳,绕过一条街,额上已是冷汗涔涔,她蹲伏在地,寻思着先缓上一缓,顺带瞧瞧可有车夫途径。

    邻前支摊的茶商见是祝好,就手一杯温茶递上,“祝姑娘,又出外谈买卖?瞧瞧,满头汗!将就喝杯粗茶润润嗓?要我说,祝姑娘索性购一辆香车,再雇个马夫,岂不方便?”

    祝好接过杯盏,她牛饮似地猛灌,边道:“不粗!不粗!好茶。”

    祝好赞同他的法子,只她一直未得闲时购置,眼见自己如今的这幅狼狈样,的确应将此事提上行程了。

    前边卖糕食的大娘道:“祝娘子,解解饥?可需用些云片糕?早上新做的喱!新鲜。”

    一侧年迈的老妪插嘴道:“云片糕容易噎着,不若尝尝阿婆的凉糕,横竖尝个新鲜,分文不受呢。”

    自从尤衍判刑,施家释清风谣原委,淮城百姓待祝好甚是亲善,她若走在街肆,少不得淮民向她寒暄问暖。

    祝好笑颜推谢,恰见一辆车舆行经,她挥别在众,乘车行远。

    商贩们眼见载着祝好的车舆拐入另街,方才起首侈谈。

    “诶,你们说,祝姑娘这是去哪儿?怎的把自己弄得疲乏不堪?依我拙见,祝姑娘的身骨急需卧在软榻好生养着,这三天两头的在外奔忙,如何能好?”

    “今儿个自是为她姨母!哎?你不曾听说?今日啊,本是她姨母祝岚香尽刑释狱,结果怎么着?祝岚香!杀人了!”

    “我晓得!我晓得!害得是祝娘子的家父!说什么,以‘荑苓’入药作毒,林主薄,哦不,如今须尊称一声‘知府大人’,他已查明祝岚香十余年前的确行此腌臜事!还有人证!恰是她的老相好!此人曾在尤家任仆!你们说说,这种女人,尚未与自己的夫君和离,竟这般大胆!”

    “嗐,不过也跟‘休妻’无二致了,她的夫君,正是祝娘子家父的胞弟,她杀的,可是他夫君的兄长啊!真真是血海深仇也!何况,自祝岚香去年入狱,也不见她夫君来探视啊!听闻他早就拾掇好行囊远避淮城!想来也是,如此蛇蝎心肠的女人,怎可不避?怎敢不避?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刑狱一贯阴湿,祝岚香的囚房在深处,随着祝好深入,步履与衣料窸窣声惊起狱道的硕鼠,刑狱散出的秽气与森然的布景令她难以喘息,祝好扶壁歇息,片刻后,方才抬步向前。

    不远处传来动静,紧接着,祝岚香着一身残破脏污的囚衣猛劲儿扑在牢门上。

    祝好在牢外站定。

    经过一年的苦狱折磨,祝岚香可谓不似人样儿,祝好险些未将她认出,而她身后的牢壁之上,污血拂墙,望而生畏。

    祝好强逼自己将怵意敛去,她笑吟吟地道:“姨母,一年未见,翩翩特来狱中探望姨母,此次前来,想必也是翩翩与姨母今生的最后一面,姨母犯下重罪,从今以后,可不许任凭亲族探视了,顶多一载一省,不过,翩翩两铺生意不暇,难以抽身,是以,翩翩只见姨母一面遂可,免得多见犯呕。”

    祝岚香表情狰狞,她从喉中啐出一口浓痰在祝好靴侧,她似被恶鬼抽去全身人骨,瘫软地匍匐在潮湿生霉的地砖上。

    祝岚香痴笑许久,她的眼神变得空疏,以平静的腔调说着狠戾的恶言,“一年前,你费尽心机地将我祸及此狱,正是为放手清查你父亲之事?祝好!昔年是我祝岚香小瞧了你,若我早知你是个祸害,是个扫把星!我一定,在你父亲西去时,送你与双亲重聚!”

    彼时的祝好那么小,脖颈那般纤细,只她轻轻一掐,这孽障遂可一命呜呼!

    “如此说道,姨母行差踏错至此,竟是因不够心狠么?”祝好面作怜悯之色,微微啜泣道:“姨母,翩翩也不够心狠,依姨母凶杀之罪,理应偿命,可是,翩翩不舍姨母就此去了,是以……翩翩特向知府大人为您求得一份情。”

    “姨母今后可以好好苟活着,与狱中硕鼠共生,夜夜同塌而眠,姨母将囿于不见天日的刑狱,直到青丝作华发,脊背弯佝偻,狱外的锦天绣地,皆与姨母无关,直至姨母化作一抔之土偿我父亲之命。”

    祝岚香闻言,身躯一颤,她狼狈地从地砖爬起,打量立在牢外的祝好——华服轻纱,云鬓高挽,她虽然面显病态,无颜落色,胜在容貌姣好,只往那一站,活似病弱西施。

    祝岚香紧紧抓着牢木,高声质问道:“这个世道,本就不公平不是吗?!凭什么将我许给下贱的打铁匠?凭什么你母亲过着鲜衣美食?凭什么她与丈夫琴瑟和鸣?”

    “我呢?什么都没有!世人皆说,欲得何物,需以己力谋之,我争了啊!抢了啊!我为自己拼命了啊!我有什么错?普天之下,谁的手没有沾染血污?我有什么错?!历代开国皇帝,不也曾大肆行掠弑民!弑臣?因利而谋罢,岂有对错?我有什么错?你以为,我不想做个好人么?”

    “祝好,你干净?你凭什么一副高高在上审判旁人的模样?你明知我不曾与尤衍共谋,你却为一己之私,将我诬蔑入刑狱整整一年!再则,你父亲本就事重身衰,我若未从中作诡,他的日子也屈指可数!不然怎会服下一剂荑苓就再难转醒?你不会真以为是我将你的父亲送入死牢吧?是你啊!祝好!我姐姐若未因你难产而死,你父亲,怎会一蹶不振,患上心癌?你个扫把星!”

    她一字一句地道:“你与我,才是杀死你父亲的同谋啊。”

    祝好按捺心绪,神色复杂地看着她,“我的父亲起初也只是一名打铁匠啊,姨母。”她顿了顿,猛咳几声方道:“我的确不是好人,也不干净,可我为人十九载,从未谋人性命,我难论史

    籍国君,也不判对错,而你,将自己的龌龊心思与君王较之,你不觉得可笑么?”

    祝岚香不作声,她颓然倚在牢门,眼泪滚落,她攥着牢木的手指粗糙,指甲不长,却参差不一,她当着祝好的面,将小指伸入口中嘬啮,甚至于有些手指的甲盖早已掀飞。

    她直勾勾地望着祝好,眉眼愈发柔和,右手却已蓄力穿过牢木,试图触及祝好,“翩翩,姨母尚有一桩要事未及相告,你母亲临行前托我务必转告你,翩翩啊,凑近些,姨母说与你听好不好?姨母自知罪孽深重,只求将你母亲的所托说清……”

    祝好不买她的账,反而倒退一步,“如此重要之事,想必我母亲已然知会父亲,何须由你开腔?我父亲曾说,母亲惟愿我长命百岁,福满安康,姨母又想胡说八道些什么?你若真有何事,可同狱中硕鼠论谈,诉翩翩不再奉陪。”

    祝好转身离去,祝岚香疯魔似的鬼叫,她的五官刹那间扭曲,却只能囿于此牢,亲眼目睹祝好的身影消失在阴湿昏暗的牢狱中。

    祝岚香跌坐在地,痴痴发笑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祝好乘车抵达牢狱时,虽算不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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