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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瓜文学www.nanguawx.com提供的《美人挑灯看剑》80-90(第13/15页)
在过的证据……每一道伤口,都是另一个人曾经无声的求救。忍受他忍受过的疼痛,仿佛就能够回到最初那段最尖锐晦暗的日子,仿佛就能去赎当初无能为力的罪。
伤痕怎么留下的,早已忘记,一日一月一年里,只剩下凭借这些疼痛维持的清醒。
要清醒地活。
才能赎罪,才能守候,才能等待要等的人归来。
“不疼。”
师巫洛的手指穿过仇薄灯的黑发,轻轻亲他的额头,笨拙地撒了第一个真正的谎言。
“骗子。”
仇薄灯环住他的脖颈,撕咬般地吻他。
炽热的唇与微冷的唇,葱红的指尖与苍白的指尖,用尽全力的相拥,用尽全力的亲吻,要把自己的温度分给另一个人,要把自己的性命与另一个人重叠。
师巫洛翻身,握住他的手腕。
价值千金的烟罗衾被碾出道道皱痕,罗裙垂坠到暖塌之外,玄黑的长衫紧跟着一起坠落,石榴红与长夜黑重叠在一起,仿佛互相缠绕的形骸。烛火照在少年线条流畅优美的脊背上,照在男人肌肉分明的手臂上。
马车外。
篝火渐渐又燃旺了。
暗红的火星随风四下飘散,赤焰如舞女折身回旋时的罗裙,腾卷舒展。起伏跳动的火光照在车厢上,窗帘微微地摇晃。
仇薄灯的后背抵住车厢的横木。
于喘息间,他隐约听见外边火堆燃烧发出的细碎噼啪声。细细的汗沁在他的脖颈、肩膀、锁骨上,亮晶晶得像日出时反射天光的雪,几缕黑发粘在上面,又被人拨开。师巫洛将他拉下。
短短片刻,车厢的横木就在他背上留下了一道红痕。
师巫洛的指腹压过那道红痕,又留下新的印迹。
仇薄灯还拉过一角烟罗衾,咬在嘴里,堵住咽喉中的声音,只剩下似痛苦似甜蜜的鼻音。
他蜷缩起手指,攥紧一层层铺在车厢内的罗衾。
很快地,就有另一只更修长更有力的手覆了上来,一根一根地分开他绷紧的手指,与他一一扣紧……属于成年男性的手,关节与虎口带着积年握刀留下来的老茧,茧子在仇薄灯的手腕、手背、手指烙下或浅或深的红痕。
交叠在一起的手,腕骨扣着相同的暗金夔龙镯。
金属碰撞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篝火越烧越大了。
每一节木柴都在燃烧,呈现出暗红的炭色,照亮大半辆马车,热浪扭曲了空气,马车的横梁跟着一起隐隐约约地扭曲。
热烈的,熊熊的。
温暖了冬日的雪。洁白如云絮的枕面被压皱,沾上重绛碾磨制成的口脂,又被松散的云鬓覆盖。仇薄灯自散满枕席的黑发中仰起脸,不需要火光,脸颊便泛起一层胭脂般的瑰红。耳边的孔雀石坠落在脖颈上,小小一点,华丽的浓碧。
他环住师巫洛的背,想要起身,忽然又向后跌落去。师巫洛伸出一只手,撑在他头顶,不让他撞上隔板。
命鳞和朱泪不知何时又浮了出来。
一片绯砂缀在眼角。
师巫洛低头去吻那一颗朱泪,那一颗他无意中亲手点上的嫣红朱泪……仿佛冥冥之中,早已经预兆了,有一日,这个人会因他而眼波迷离,会因他而眼尾染泪。
不是悲意,是欢愉。
夜渐深。
孤月爬过了山脊,高高地悬在寂寥的天空上,正对杻阳山的星辰闪烁了两下,被忽然聚拢的乌云掩盖了。南来的风在大地上流转,黑色的瘴雾在群象的山岭之间汹涌聚散。在更远更远的清洲,有一队人马抵达枎城。
露水起了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远远传来守夜的人敲打梆子驱逐野兽的声音。
车厢外的篝火似灭未灭,暗红的炭随着夜风忽明忽暗,深更的凉意即将带走最后一点余温。车厢内的明烛也快燃尽了,一小点豆大的火浮在青铜盏的残蜡上。
被褥新换了。
烟罗衾下,两个人依偎在一起。少年人的身形藏在成年男子的怀里刚刚好,够一个人护住另一个人,也够一人温暖另一个人。
仇薄灯疲惫地阖眼,仿佛睡着了。
师巫洛垂眼看他面颊上久久未退的薄红,片刻,轻轻握住他的手腕,不留痕迹地摸了摸他的脉搏……这个世上,唯有师巫洛最清楚仇薄灯的情况到底是什么样子——就像枎城的神枎。
神枎千年化一瞬的绚烂。
他用数不尽的千年万年,换一刹的拔剑。
每一次爆发,都将他往崩溃的边沿又推进一步。
可他又那么固执地中止换命的仪式。
不仅中止了,还彻底地拒绝了。
师巫洛一直都知道,仇薄灯心里藏着一个虚世。他用那个虚世来封印住那些业障和过往。但在遇到月母之后,那个虚世走到了破碎的边缘……可他太擅长伪装和掩盖自己了,一直到荷塘那天晚上,才流露出一丝异样。
那是不自觉的求救。
师巫洛轻轻闭了闭眼。
……要赶到朝城。
要去那里,取回一样属于他的东西。
角落的烛火跳动一下,彻底烧尽了,车厢顿时暗了下来。师巫洛想要起身,去更换蜡烛,却被仇薄灯又拽下了。
“让它烧尽就好了。”
仇薄灯带点鼻音,懒倦地道。
“好。”
仇薄灯原先只是昏沉,半睡半醒,此时忽然想起一件事,又睁开了眼。
他侧过身,伸手在师巫洛的脊背上摸索着。不久,在肩胛骨稍微旁侧一点的地方,他找到了那一道曾经贯穿心脏的伤痕……在过往的某一刻,这个越千万为他而来的人,差点不知何时,就悄无声息地死去了。
师巫洛拉下仇薄灯的手,扯高滑下衾被,盖住他因为动作露在外边的肩膀。
“不要再受伤了。”
仇薄灯手臂在被子下环住他劲瘦的腰,抬头在昏暗中看他。
师巫洛没说话,低头吻他,碾磨尽了唇瓣上最后一点重绛脂,然而哪怕没有胭脂,他的唇也已经格外瑰艳嫣然。
“不要再受伤了。”
仇薄灯又重复了一遍,声音带着靡丽的沙哑
“好。”
“也不要让我一个人待着。”
“好。”
仇薄灯向下缩了一点,枕着师巫洛的手臂,困意慢慢地涌了上来,却还要听近在咫尺的呼吸,确认陪他的人在不在。
一个人的时候,他要读鼓点欢喜的游记,要想象世上某个地方的人们热热闹闹,要时不时搞出点动静,要唱歌给自己听,假装这样世界就没那么空,没那么让人害怕……根深蒂固的害怕。
怕一个人待着。
怕在死寂和孤独中溺亡,怕求救也没有人听见。
“别怕。”
有人拥住他。
“不会走。”
仇薄灯无声地笑起来。
远远地传来守夜的人轮换时低声的交谈。
他们不是在无人的荷塘,是在一架马车一个小小家庭的走荒队伍中。白日里是私奔的年轻伴侣,夜晚中就该缠绵依偎在一起。
要相爱。
要互相拯救。
第90章 年少
“轻点轻点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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