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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0-6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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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的时候,她摸了摸头,想从发髻拨下根簪子挑一挑灯芯。结果抚上脑袋,才想起满头钗环都已经散落了。

    于是,只能伸过手,用两指去捏。

    指腹穿过火焰,捻上灯芯,拨下一半,火光重新亮起,她便也跟着笑起来,垂眸看被剥出的灯芯黏着指腹,随手在地上按了会,驱散热气,蹭掉灯芯和烫焦的皮肉。

    侍者是这个时候将酒送来的。

    她接过,洒了点在指腹消毒,直到这此时才发觉有些痛。但也没出声,于是殿中依旧只有呼呼贯入的风声,和愈发明显的怒气声。

    她起身,将门合上。

    转身看不远处的人。

    他还是在方才的位置,只是这会坐了下去,一张紫檀木的长条案几横在他面前,若非他足腕间铁链长长地拖在地上,泛出幽幽冷光。这幅样子便像是伏案阅卷熄灯后、在夜中冥思的模样。

    他这会,也在看她。

    但江见月的目光移动了位置,落在铁链上。这两条混了精钢坞的镣铐是她前头养病的三个月中,回想这寝殿模样尺寸,特地让薛谨设计,陆平锻炼。

    她说,是她自个的诏狱要用,两人没有不用心的。

    六月初五,她将宾客迷晕后,把苏彦带回宫中,花了一夜时间,派人来此装好铁链。固定在屋里中央地带的承重墙上,足矣让他随意行走,自由举止,唯有离门和窗都距了一丈远。

    可沐日光赏月华,但只能在屋檐下。

    可见侍者往来开门迎窗,但就是出不去。

    今晚这般情境,想来他已经歇下,闻声出来,僵在了原处。这会坐下身来,倒也不知他思绪几何。

    但江见月知晓一点,他很生气。

    合门后的屋内,连风声都被阻隔,于是他的呼吸便愈发滞重。如同即将燎原的星火,就要将她焚化。

    少女在门边坐下,烛火亮在她足畔。 。

    屋中再无声响。

    她沉默着饮酒。

    原用不了太多酒水,平时大多都是酪浆或蜜水,偶尔喝酒也都是药酒和果酒居多,这会送来的是一壶烈酒,饶她饮得再慢,也被呛得咳嗽连连。

    于是,饮到第三盏时,苏彦终于开口。

    他问,“你怎么处置他们的?”

    江见月扭头看他,看了一会,笑了笑,将剩下的半盏喝完。

    她没有回答他,又到了一盏,在手中捧了半晌,一饮而尽。

    “子檀呢?还有温氏子弟?”苏彦声音又起,“是我的主意,同他们没关系。”

    江见月背过身,屈膝坐着,昏黄灯光下小小的一团。只托腮看着什么也没有的虚空。

    “皎皎,有什么事,我们好好说。”苏彦深吸了口气。

    江见月望向虚空的眼睛眨了眨,转过身来,抬眸看他一眼。

    他的眸中退了怒意,面容柔和了弧度。

    所以为了他们,他愿意好好说。

    江见月轻笑了声,靠在墙边,又饮一盏酒。

    “那你今日来作什!”苏彦终于压制不住怒火,拍案起身。奈何他成日被喂软骨散,手足无力,骤然的起身除了让自己摇摇欲坠愈发狼狈,便是晃动起铁链镣铐发出刺耳的声响。

    这样的声音萦绕耳际,从来端方的青年面容扭曲。

    即便这半年中,他已经听了无数回,他也没有适应。

    他从未受过这样的折辱。

    更无法想象是出自她手。

    然江见月掀起眼皮看他,却觉得可笑。

    他有什么资格生气!

    静了半晌,终于给他一点回应。

    如她所想,如是说。

    她说,“师父,你别生气。今个朕来,是为您好,免你做一个言而无信的小人,您可一直都是君子。”

    她站起身来,倒了盏酒送到他面前,笑意婉转,“新年快乐。”

    苏彦眼中的火焰在跳动,瞥过头去。

    “朕忘了,原在前岁时,师父就没有陪朕一起守岁,早就食言了。”她伸出手,箍住他下颌,蛮横地将他转过头,迫使他同自己四目相对。

    苏彦提不上力,在她掌心挣扎,对这样举止痛彻心扉。

    他教她礼仪仁智信,温良恭谦让,到头来她居然学会了豪夺与囚禁。

    “别叫我师父!”他喘息吐字。

    江见月捏在他两颊的手顿了顿,怔怔看他,忽觉视线暗下,原是门边墙角的那盏灯烛熄灭了。

    黑暗中,她冲他点头。

    持酒盏的手抬起,拨了他一脸,“朕成全你,苏相。”

    她退回门边,将那盏已经不亮的烛台踢走,继续喝酒。

    不胜酒力,她早起了醉意。

    不知何时,手一松,靠在墙边合了眼。

    酒水慢慢流出来,屋中弥漫着辛辣酒香,她也从墙角滑下,抱着自己睡过去。

    苏彦如同一具雕塑,一动不动坐在那处。

    直到酒香弥散,日光亮起,他因恍眼打了个颤,人有些回过神来。

    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转来内室,不知道在这卧榻畔坐了几时,也不知这半宿脑中混沌在想些什么,只眼神聚焦,看见自己发白发僵的五指攥着一条锦被。

    如此神思慢慢清明起来。

    是皎、她来了。

    苏彦的五指曲了曲,想起自己进来是要给她拿床被子的。

    这样冷的的天,她睡在地上,他碰不到她。

    他抓过被子匆忙往外走去,只是整个人晃了晃,无力和镣铐声提醒他更多的事,他抓被的手,手背青筋顿出。

    将被子狠狠砸在地上。

    半晌,又重新捡起,转来外头。

    然,地上除了一盏被踢翻的烛台,什么也没有。

    若非送膳的侍者说,陛下天未亮就走了,他大概以为,昨夜只是他的一场梦。

    梦中他口不择言,和她说,“别叫我师父。”

    后来很多年,她便当真再未叫过。

    *

    转眼又三月过去。

    已是景泰六年的三月末,夷安长公府大摆宴席,上月她诞下一子,这日正是满月宴。

    女帝出禁中,亲来道贺。

    酒过三巡,江见月去后院看望夷安。

    夷安瞧她有模有样地抱着襁褓中的婴儿,挥手谴退了诸人,拉她在卧榻坐下,低声道,“你这些日子去了吗?”

    江见月逗着孩子,摇头。

    自正月初一平旦至今,又百日过去,她一次也没去过抱素楼。

    “你到底怎么想的?总不至于关他一辈子吧!”这事也就夷安敢提,“再不济,国中总需要丞相。”

    “那不见得,眼下他都失踪十个月了,不也好端端的吗?天又没塌。”

    夷安叹气,“那是因为百官觉得人早晚能寻回来,或是眼下尚无大事发生,陛……皎皎,你听话,差不多就得了。或者你去走动走动,僵着也不是办法,他左右是走不出来的。你去打一顿,骂一顿,或者……怎样都行!”

    夷安顿了顿,“苏相的确不对,但是毕竟你关他这般久了,事情总是要解决的。”

    江见月放下孩子,默了片刻,“他问了苏瑜,问了温氏子弟,问他们好不好。但他没有我好不好。”

    她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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