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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瓜文学www.nanguawx.com提供的《蕴他仙骨》80-90(第13/18页)
 梅怜君被万仪大长公主身边的嬷嬷唤去训话了,直至更深夜阑才火急火燎地奔回自己的居院。
    彼时,屏风内外人影憧憧,满室惶惶,不论是宫里的御医,还是江湖上所谓的能人异士,无不是愁眉苦目,纵使借着大长公主之名,宫中也不过遣来寥寥几人,御医们支支吾吾,道是内宫有贵人染恙,一时走不开。
    锦被之下,起伏微弱。
    梅怜君一一问过,众医士无不是躲躲闪闪、言辞吞吐,她看明白了,将满室医者尽数遣退。
    烛火幽微,在素绢屏风上投落虚影,榻上之人正如此时的残烛,一点点耗竭。
    梅怜君拧干巾帕,为撑花拭去额间的细汗。
    随着烛火一闪,在将熄未熄之际一瞬拔高火焰,撑花洇湿的眼睫轻颤,缓缓睁开眼。
    “小花……”梅怜君声色哽咽,她原想着,若榻上之人转醒,定得狠狠诘问她,问她为何活着却不奔及梅家与大长公主府,为何三年来杳无音讯……又为何落得如今这般一息奄奄的田地。
    可话到嘴巴,她只是攥紧她渐冷的手,轻声问:“小花,可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?”
    撑花苍白的唇瓣微张,却未立即应声,她脑际昏沉,思绪如烟云忽断忽续,难以聚拢。
    恍惚间,她想起于殊被押解入宫的那一夜,她也在。
    袖中,还压着此人趁乱塞给她的密信。
    江稚逼问江稷的下落,生怕当年他与庆国合谋戕害瀛帝长子之事败露,毕竟,于殊尚还活着,那么翎王……兴许也未死呢?万一,庆国未曾置江稷于死地,而是将其软禁了呢?
    还有……那个人。
    江稚虽生于瀛宫,却长于庆地,深知庆人的权诈。
    “不愿说也无妨,杀了正好顺将军的意,死了,不就永远开不了口了?”少年帝王高坐御座,轻飘飘道:“撑花,你动手。”
    钩吻之毒,当是死局。
    可她只能如同三年来的每一日,跪伏在御座之下,捧着一盏毒酒,口吐早已说烂的谀词:“陛下圣明。”
    具体圣明什么,她不知。
    “撑花,你说,三年前若真是庆国俘虏了大哥与于将军,为何如今却独独放于殊回来?哦,他们是想以此要挟朕?那他们想要什么?疆土?珠宝?还是……一整个大瀛?”
    殿内明灯万万,将少年帝王的影子拉长,他忽而一叹,略带讥刺地道:“实在不行,他们要什么,朕便给什么好了,朕虽是瀛帝之子,却长在庆国,吃的也是庆地的粟……”
    “撑花,为何不说话?”他笑笑,道:“好了,朕知道,你想杀朕,如你一般的人有很多啊……可这也是朕为数不多的乐趣了,你们恨极了朕,偏偏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倒是有趣……”
    “撑花,你这是什么表情?”少年帝王骤然一冷,顿了顿,复又轻笑,“罢了……你想的不错,猜的也不错……”
    “朕,就是来毁了大瀛的。”
    她的确想杀他,想了整整三年,亲族在断头台下的血至今仍浸在心头。
    为此,她收起利爪,静候良机。
    终于,当她在风斋重见于殊,又在青楼与他迎面撞上时,她明白,她等到了,只是此人似乎将一切都忘了,忘了塞给她足以颠覆朝堂的密信,甚至忘了是她亲手将毒酒灌入他的喉咙。
    牺牲一个于殊,死一个她,只要能接近江稚,杀了这狗皇帝,便是值得的买卖。
    她将刀刃抵在于殊的颈间,胁迫他与她共谋弑君,此人应得爽快,却咬死自己失了身手……也是,若他尚记着些武艺,堂堂将军何至于受她掣肘?
    趁着江稚倒身的当口,护他的、杀他的,一齐向他涌去。
    她告诉于殊,甭管什么武功招式,只需抽出匕首,狠狠往狗皇帝的身上捅……
    眼见行将得手,数十丈高的游龙金柱上却跃下一道黑影,巨斧横空劈来,硬生生阻断她与于殊的去路。
    她看得不甚真切,唯有胳膊上露出的虎头刺青在烛下分外狰狞。
    撑花在榻上将一双眼睁得分明,眼底的清明渐渐聚拢,可她仍未琢磨透,兰元为何在瀛宫?又为何相助于江稚?
    泪珠顺着侧颊无声滚落,渗入枕芯,“他死了是吗?”
    梅怜君知她指得是于殊,低声道:“我已将人葬了。”
    喉间似堵着尖刀,撑花已近气绝,她气若游丝地道:“阿吟……”
    “你在我身上,搜得信件了吧?两封……一封得自于将军,一封是我入宫前所书……许多事,来不及亲口告诉你,阿吟若想知,便先过目再交与宋琅。”她猝然猛咳,唇角溢血,“阿吟,于将军所书过于惊骇,不可轻信,尚待查证……”
    “好啦……阿吟,你别哭。”她绽开个苍白的笑,想为梅怜君抹去眼角的泪,奈何她已使不上半分力,“阿吟,你当我在三年前便死了,也就不难过了。”
    “对了,不必告诉阿临是我,省得她同你一般再难过一回。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烛台上寥寥几束苟延残喘的火光,还是灭了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宋携青和衣卧在榻上,他今夜尚未洗漱,亦未更衣,白日里情难自禁地将那女子拥入怀中,此刻衣上仍沾染着她若有似无的软香。
    宋携青在榻间辗转反侧,心境因鼻端萦绕的软香再度掀起暗潮,他埋入衣襟,唇不经意轻蹭沾染着她气息的前襟,宋携青鬼使神差地一舔唇……待他回神,浑身一僵,他血液如沸,似有什么在体内横冲直撞,亟待破笼而出,他平生第一回抱女子,竟不知女儿家身上是如此的香软绵甜……还是只有她是?
    他对旁的女子无甚兴致,眼前只不断闪现祝好的身影,她不悦时微蹙的眉,笑时似月弯的眼,以及,她言声时两瓣红润的唇,他竟想……
    宋携青喘息攥拳,暗骂自己是个衣冠禽兽。
    直至天光微亮,他浑身透湿,灼热的体温才渐渐退冷,神思回笼间,白日里的种种浮上心头。
    林间树影婆娑,他转身时,恰见点点萤光浮游在当空,眼前的女子静立在其中,身影几近透明,竟与梦中的女子彻底重合,他怔在原地,疑是自己瞧花了眼。
    甫一眨眼,再睁开时,她已如常人般鲜活地站在他身前,眉眼盈盈,笑意昭昭。
    宋携青心如擂鼓,久久不平。
    当他实打实地拥着她渐渐回暖的身子,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原处。
    怀里的女子推推他,“宋携青,原来百年前你便是个爱哭鬼?”
    他这才惊觉下颌的一片湿凉,她的肩头因他的泪而洇湿,宋携青退开一步,恍若无事地拭去面上的泪痕,声色已复往日的冷情,“从何处来,便回何处去。”
    女子皱着眉眼,宋携青的心莫名一颤,只听她道:“你抱了人,得了好处,便翻脸不认账?”
    “宋携青,我无处可去无依无靠……”她歪着头,眼巴巴望着他,控诉道:“你如今怎的这般小家子气?连我在你家借住几日也不成?何况,百年之后,你家便是我家,我家便是你家。”
    ……她叽里咕噜地在乱攀什么亲啊?
    清风拂面,山林在她身后漾成一片绿海,她立在粼粼绿浪前,衣袂翩跹如蝶。
    只算是个姿容尚可的丽人?
    远不止如此吧……他暗暗想。
    宋携青别过眼,唇角扬起一抹自己也未察觉的弧度——
    作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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