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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瓜文学www.nanguawx.com提供的《蕴他仙骨》70-80(第7/17页)
有一回,祝好一醒便撞上宋携青支着下颌对着她笑,祝好的手捂在被褥里,在他看不见的暗处惴惴画着圈,浮于表面的神情却是平素一贯的恬静从容,不露分毫马脚。
“宋携青,我是再也捱不住在榻上干躺着了,整整一月,我的手脚都成枯枝了,若再躺下去,怕是连如何迈步,如何持箸夹菜都忘了。”祝好喘了一大口气,将脸埋在软枕里,用近乎命令的口吻对宋携青道:“我想同你去瓦肆吃茶看戏斗蛐蛐,行也不行?”
他一向对她有求必应。
此次不同,冗长的沉静,只有远处传来几声犬吠。
枕面洇开一小片湿痕,祝好死死地埋在枕间不愿看他。
“翩翩,去瓦肆可以,且待些时日。”
“好。”她若无其事地将软枕翻作尚干的一面,眼角印着枕巾压出的红痕,“是同你吗?”
祝好固执地问:“瓦肆,是同你一道去么?”
他不答是与不是,只在她泫泪的眼睫上落下一吻,“翩翩,再睡会。”
夜色四合,愁云无月,池里的野蛙歇了叫唤,院里的花枝叶蔓在推不开墨的清夜渐渐凝结水露,居室灯烛尽灭,再度豁亮,是朝阳照落其居。
祝好尚还混沌,习惯性自褥子里钻出一只手,她往榻沿一扫,一片空荡。
她猛地打眼,榻前日日摆着的一张椅空空如也,循着天光钻来的地儿看去,窗下也不见人在愁思。
一身蔫巴的祝好不知自何处借来的力,她掀被趿鞋,一卷垂帘,一推屋门,急急奔外。
她与宋携青的屋得绕过一弯香花小径,行穿垂花门,方可觑见此宅的大门。
祝好全然不顾一路上有多喘多累,晨间的凉风灌入嗓子眼化作一捧炭烧得她喉如刀剜,她歇也不歇,连走带跑地到了正门。
脚跟才站定,宅门却自个儿打外一敞。
庭院榴木扶苏,绿叶成荫,间或垂落一二朵红艳的石榴花,清池里荷色正浓,祝好遥遥一望,原先正盛的一株并蒂荷竟不知几时谢了。
狗儿嘤嘤,猫儿喵喵,牵回祝好飘远的视线。
那人就立在门槛处,怀里塞着只肚圆如鼓的胖黄狗,肩上盘着只黑白两色的瘦小猫。
他如一抹山间青雾飘而不实,随着裹挟各色花香的夏风一过,当即将他拂散了,祝好的心头猛地一撞,不知撞在哪儿,只觉一瓣瓣的绽裂,她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,脑中嗡嗡不休,祝好抬步欲追,才迈出一步,却倾身扎入一人的怀中。
耳畔是猫狗儿的呜呜咽咽。
宋携青揉揉她的发顶,变出一件翻毛斗篷系在祝好身上,他语气强硬道:“既是在病中,出房门需得披衣,知道吗?”
祝好捏着他的前襟,伏在宋携青的胸膛不言不语,毛乎乎的物什蹭着她的脚踝,祝好低头一瞧,见是他抱来的胖黄狗瘦小猫。
她一蹲下,狗儿猫儿便要往她怀里钻,惹得祝好心窝一软。
宋携青温声道:“起个名?”
祝好仰头,一双眼亮晶晶,“祝团团,宋圆圆。”
她是很喜欢猫猫狗狗鸟鸟兔兔的,团团圆圆狂蹭祝好摸去的手心,各争各的宠,宋携青见她生白的唇抿出一抹笑来,不由也跟着笑了。
良久,祝好状似不经意地开腔:“何时走呢?此次又得去多久呢?”
她的视线从两团毛球上移开,转而定在宋携青的面上,祝好强装镇定地说趣道:“该不会待夫君归家,我都满头白发一脸褶子了吧?”
宋携青两唇翕张,含笑眈着她,然笑意只流于表面,眼底了无温度可言,他如实答道:“翩翩,我不得轻易应诺。”
有承诺便有期待,他宁可不要祝好对他有所期待。
好比五年前,他也不曾料及此一去竟是人间数载,他如今唯一可许她的,便是教她好好活着,有一康健的身板,得以继续做自己喜欢的事,做此城绣技冠绝的小娘子,闲时或可在院中栽花锄草养团团逗圆圆,就算忙得抽不开身,那也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,一月以来她哭的次数不算少,不过至少可以在他跟前从心所欲的哭出声来,可以在他怀里撒娇撒痴。
这就很好了。
她一直是个外柔内刚、绵里藏针的姑娘,打从第一次见她宋携青便已知晓。她诚然是喜爱他的,不愿他离开的,可只有他离开,方能为她挣得命活,他也知道,祝好思念归思念,却不会终日沉湎于此。
这样就很好。
为凡人续阳寿、诛妖除恶的功德终有抵净之日,可祝好屈指算了又算,他离家五载,在异界万死一生,竟只能换得二人半载的相守吗?
祝好起身环顾自己一砖一瓦、一抔一土装点的庭院,在百卉千葩、树累硕果的仲夏实在算不上娇艳,纵观满园只荷花与绣球花盛绽,旁的花圃不过新抽枝叶,屋角下,宋携青为她新搭的秋千缠上一丛堪堪冒苞的木芙蓉,若论大绽还需待下月。
他不在的五年里,她的一颗心也随着满院的花开了谢,谢了开。
祝好勾着他的小指,朝东抬抬下巴,“可瞧见那丛蔫蔫的低矮绿芜了?别看它眼下蔫头耷脑,待夏风一过,入了秋,便会抽叶吐苞,绽得一地朱霞,正好它挨着小池塘,那时节荷花谢尽,它在地上开,它的影儿落在池面,替了过季的残荷,也在水面开。”
“只是你要走了,便也见不到了。”她又朝廊檐下一指,“待揭过秋,雪落枝头,两株梅便要□□吐萼……雪一化,迎春花也跟着冒尖。”
“宋携青,不论你是春令来,还是秋令,不论是何时节,不管春夏秋冬,总有一株花候着你……”她紧紧扣着宋携青的十指,他的手背因她的指甲烙出月牙痕,只听她续道:“不知你下回归家,该见着什么花呢。”
“宋携青……”她撒开他的手,蹲在地上捂着面,“我其实……我其实真的真的很想你,恨不得将你拿麻绳捆在榻上,可我也想好好活着,等着你回家,所以我知道,你得走的。”
她左一言右一语,说得颠三倒四,前言不搭后语,一会儿是花草一会儿是家常,豆大的泪珠从她掩面的指缝里溢出,祝好眼见收不住,干脆破罐子破摔,嚎啕大哭起来,惊得团团圆圆耳朵一耷,扑入葳蕤蔓草。
祝好犹如一缕无形的线,不断收紧,勒得他心头胀痛,闷得他发慌。
宋携青将她揉进怀里,顺着她的背,不管她嘀咕什么浑话,只管细心答她。
不曾遇着她时,他浑浑噩噩的度日,哪日死了也就死了,而今不同了,他是为她而活。
昔时他看花只是花,看草只是草,天清气朗与飘风暴雨并无不同,如今一瞧,方知养育妻子的天地竟是如此可爱。
他是不善情话的,一面也觉着枯燥的言词不足以比拟心间的情思,眼下却将祝好搂在怀里,说她似艳阳,似春花,说他爱她、念她,与大凡世间的寻常郎君一般用俗套的情话道出心头漫溢的情思。
云雾渐浓,拂淡仲夏的燥热,月牙冒尖儿,洒落一地银屑,野蛙躲在荷池深处咕哝,团团圆圆在宋携青砌成的窝棚打盹儿,祝好横卧榻上久未入寐,她索性起身,披衣下榻,将宋携青先前陈放在显眼处的物什一一收置了。
祝好哼哼一笑,她倒要看看宋携青下回归家,见她又将他的物什收进红木箱,要如何同她闹!
……
极西绝域,阻断六界,举目但见赤地千里,焦土龟裂,地脉深处有熔浆汩汩,黑烟障目,教人辨不清来路,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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